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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船上也没有时间概念,只能凭着日头的偏斜来判断时候,仿佛到了傍晚的光景,明亮的日头已经逐渐变得昏黄,客船缓缓驶离江面,逐渐在渡口挺稳了下来。
这个时候先前给我抬床的四位壮汉也从二楼上走下,二话不说抬起我就往船外走,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,才二十出头,身子骨这副状态再加上满头的白发,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我是个只剩下半口气的老头,抬回老家入土安葬的。
等下船之后,终于能重见天日,我使劲儿地转动眼珠子打探四周的景色,就发现这里似乎完全换了一副场景,满眼的青山绿水,小桥人家,就连旁边经过的路人也和落雁镇那边穿的不一样,仿佛一下子从塞外荒漠,到了美景江南一般。
而且出乎我所料的是,我们一干人等与众不同的穿着还有被四个大汉抬在床板上的我,似乎都没有引起这边人太多的关注,很多人在路过的时候都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,脸上毫无变化,便蓦的走过去了。
江老大走身边,看着我惊奇的表情,笑着说:“这里叫做河前坞,往前走再过一条河就能到杀人庸医阎不焕的住所,平日里前去求他出手医病的人络绎不绝,生活在这一带的人早就习惯了,而且到了这儿,也就算是到了十三连环坞的范围之内,是吴山公主的地盘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从古沉木棺中的僧尸点醒了我前世记忆后,每当耳边响起吴山公主这个名号,我的内心就隐隐被触动了一下,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,不知是酸是涩,总之挺不好受的。
看着眼前只有在读书本时才能感受到的小桥流水,古树人家,还有耳边时不时回响着的软侬细语,众人穿街引巷,约莫着走到了天刚擦黑的时候,一条流淌于秀山之间的小河,伴随着轻轻流淌的悦耳水流声,一点点进入到了眼帘。
一进入到了这里,宛如就像是回到了当时跟我大哥初次相遇的无名河畔,只不过这里的风景要更胜一筹,连空气都是沁人心脾的香,整个人的视线仿佛是被锐化了一般,远处的山林树野看的真真切切,河水碧绿的宛如一条被拉长的翡翠,一眼望去,美色无穷。
而在此时,一声声嘹亮婉转的船工哨子蓦地在远处的山峦拐角处传了过来,唱的是东吴小调,唱歌者听似无意,可其曲意却是丝丝入味,听不清唱的是什么,却能感受到那种片隅一角,不问尘世纷争,做一个闲云野鹤的惬意。
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入了神,赶等一曲唱罢,目光之中,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穿浅绿色蓑衣,背上背着个锥形斗笠,弯着腰握住手中的长蒿轻轻拂过水面,将一支独木船悄无声息地划到了岸边,才口中微微吐气,对我们说:“下个月再来吧,庸医今天客满,这个月不再出诊,下次早点来吧。”
四人面面相觑,今天客满就算了,干吗要等到下个月,难不成还得排号?
这老者说完也不管我们,鼻子里哼着小曲儿将小船的船缰绑在岸边,迈步走下了船,可我们几个费这么大工夫怎么可能连个面都不见就这样走了,江老大急忙来到老者面前说:“老爷爷,您看我朋友受了重伤,坚持不了多久,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,行行好,带我们过去看看?”
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,正要往老者手上推,却见老者眼珠子猛地一瞪,说:“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身受重伤,奄奄一息,死人还送来好几个呢,要都像你这样,阎庸医岂不是得活活累死。”
“可是今天客满,干吗要等下个月再来啊,我们今晚在镇上住一宿,明天早点过来,也不行吗?”淮北也在这时着急说道。
“这是规矩,一月只治一人,这是阎庸医定下的规矩,连这都不知道瞎跑来凑什么热闹,赶紧把人抬回去,别死在这弄脏了河水,万一再被吴山公主遇见,你我全都活不了!”
老者说着就开始吹胡子瞪眼,江老大似乎十分忌惮他,动了动嘴唇不敢开口,可是淮北却将眼珠瞪得比他还大,挡在老者面前说:“你刚说吴山公主?”
“明天吴山公主就要到十三连环坞巡游,指不定就会挑中河口坞,你们在这死人弄脏了环境,要是坏了公主的兴致,小命儿全得玩完!”
那老者面对淮北一点也不示弱,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,你瞪我我瞪你,凸出来的眼珠子都差点碰在了一起,然后就见淮北突然笑道:“要是我们跟吴山公主是熟人呢,也不能通融通融?”
老者先是一愣,接着张开了嘴直接朝淮北脸上啐了一口说:“几个乡下来的村夫,你们要是认识吴山公主,那我还是吴山公主未来的岳丈呢,赶紧滚,再不滚我就要叫人来把你们全都扔到黄河里喂鱼!”
二人所隔距离不到半寸,老者的一啐结结实实啐了淮北一脸,淮北拿手往脸上一抹,接着朝地上甩了甩,咬着牙说:“你个老不死的给我看好了,躺在这上面的是你们吴山未来的驸马爷,耽误了他看病,你就算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杀的!”
第二百零七章绿水舟影
老者突然哈哈大笑,拿手指着我跟看笑话似的,边笑边说:“你说他是吴山驸马爷,我告诉你……”
老者口中的话说到了一半戛然而止,眼珠子依旧瞪的浑圆,可是硕大的鼻子却在此刻提了提,像是在闻空气里的味道,接着扑腾一声跪倒在地,看着我“你你你”了半天不知道想说什么,最后干脆一嘴,站起身一把推开正扛着床板的汉子,自己接过一头,稳稳地抗在肩上,说:“都抬稳了,谁要是敢晃着未来的驸马爷,都得死!”
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老者,就见他被床板压的脖子脸通红,扯着脖子说:“还愣着干什么,耽误了驸马爷治病,你们谁能担当的起!”
看着淮北跟江老大似笑非笑的表情,我也忍不住有些莞尔,不过见惯了尔虞我诈,面善心伪的人,打心里还是挺喜欢这种真性情的老头儿,是什么就是什么,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,只遵循自己内心的判断。
在将我抬上独木船的过程中,大家很有默契地一个字儿没吭,只有白胡子老呕吐一个劲儿地说:“小心点,慢点,别碰着了,千万要稳住,这可是要调脑袋的”云云,搞得大家啼笑皆非,却又不好当面驳他的面子。
船很小,将床板放上去之后,两边的板子都伸过船边露在了水面,老者颤颤巍巍站在船尾,然后让出一个屁股大的位置,让淮北还有江老大挤进去之后,才发现红鲤上不来了。
看着小船满坑满谷,江老大犹豫了下似乎想下去,却被老头拉着说:“不用,我下去。”
我看着淮北有些忍不住想骂人的冲动,挣扎着开口道:“让红鲤站我旁边吧,她人虽然傻了,但是应该功夫还在,这是她的本能。”
淮北听了点点头,转过头看向红鲤,犹豫了一下说:“你能过来吗?”
红鲤木讷地转过头,看着她空洞的眼神,我心里仿佛是被揪了一下,然后就见她点了点,目光在船上扫过,突然一蹬脚,身体飘飘如燕,直接跃过半空落在了穿头,两只脚并在一起,脚尖立于船尖,一动也不动,像一只昂首挺立的丹顶鹤,飘然出尘。
大家都看的有点傻,直到这一刻,我才明白红鲤身上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跟实力,若真是全力以赴,恐怕以她的身手,将会面对许多人都会不多承让,可是她究竟为什么一直将这些埋的这么深,难道她也在忌惮着什么,是脑子里的那个东西,还是卫道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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